王石在17年上半年离开了,还用了我们猝不及防的方式,昨天一早一个媒体的朋友赶紧过来问能不能发表点观点,我对王石的研究不深,虽然看过他的书,也听过不少段子,但是总的来说还是不深,
但是我印象中有几个和王石有关的故事,我想或许可以和大家分享。
刚开始的随意和偏执
第一件事
1987年9月,特区土地管理条例深圳第一锤,房地产改革之路轰轰烈烈地开始了,而那时还在深圳做手表仪器配件的万科嗅到了商机,所以在1988年的11月用2000万的代价,拿下了第一块土地。
当初做房地产毫无疑问就是把它当成一门生意而已,因为在此之前,万科就因为做生意,把企业各种转型,这次转到房地产,看似没有什么套路可言。
但是哪怕是做生意,王石还是有自己的坚持,对待房地产也一样。当初有两个看似荒谬的理论:不行贿和不做利润超过25%的项目。
8.31大限之前,企业靠关系拿地,无论公开还是私下,国企靠近亲,民企靠打点,住建部门成为重灾区。而不行贿的万科,只能做城乡结合部,因为只有那里没人抢,不需要打点。
这个在后面被很多房企被认为是万科的开发模式,在当下其实是被逼无奈的选择。
而恰巧是因为王石的一点坚持,再加上行业内的被逼无奈,在城乡结合部开发的万科,开始强迫自己做产品,做标准,而这套逻辑,让万科真的可以比边上的房子贵1000块钱,那时候的深圳万科四季花城也被同行踏破了门槛。
王石为什么制定这个规则我们不知道,但是断了后路的万科,也终究闯出了一条路。
悄然之间,这件事情后,王石给万科买下了第一颗基因,名字叫效率,从小王石就告诉万科,你没有什么可以依靠,你必须要靠自己的争取来获得
被怼的慌乱与被怼后的思考
第二件事
2003年,孙宏斌的顺驰独领风骚,在中城联盟的会议上,当着王石的面说出要超越万科的话。公开的挑衅让王石很没面子,后来他也说了类似顺驰是害群之马之类的话
当初这句话的影响力甚至超过了如今对姚振华资格不够的评论。
但是意料之外的是,后来的顺驰资金链断裂解散了,万科却专门组织了一个讨论组,去研究顺驰模式,不是去分析顺驰为什么会失败,而是研究顺驰如何做到高周转。当初这个命题的带头人叫全忠,专题的名字叫《顺驰透视》
是的,当初孙宏斌用在卖电脑的快周转模式第一次用在了房地产开发上,所以这个行业史无前例地出现了发展这么快的企业。
后来,没过多久,2004年的万科,在企业刚刚过一百亿的规模的时候,提出了千亿计划。一样的,这句话的影响力也远超过如今万科提出的万亿计划
而后面万科轰轰烈烈地绝尘而起,我们看到的,恰恰就是快周转。
所以后面的万科不拿地王,万科不做商业,这一些本来是王石最坚守的态度,都在和行业,和社会的融合抗争中慢慢地放下了。
为何会有这样的逆转,那是因为从学习顺驰开始,王石就给万科埋下了第二个基因:好学。后来的万科学习了很多的榜样,学习早期以帕尔迪作为参考对象,后来的合伙人制度出自阿里巴巴,甚至为了研究90后还请去了马佳佳
为了更好的成长,万科包容了所有的江湖套路为自己所用,竭尽自己一切可能,个人的态度和观点都不重要,万科的发展最重要
这个是我从王石和管理团队里真心看到的东西
滚滚红尘后的危机意识
第三件事
我看过王石很多次的公开发言,其实我印象最深刻的是2012年,在亚布力中国企业家论坛夏季高峰会上。
他是这么说的:
企业家、工商界如何自救。回到当初我们能做什么?我觉得是可以做点什么的。比如说我们在这个案子争论过程中就介入,与天则合作。就是两个多亿,我们找一些企业家集资把这个两个多亿先帮助还了,可能结果不会是这样。我们能不能和民间智库联手起来,和司法界联手起来,我们就这样联合起来展开救援,结果就会不一样。
换一个思路。现在我在这要表态的就是,我们下面要做这个事情,我们要合法集资。集资干什么呢?就是建立这样的基金,企业家救助基金。再发生类似这样经济纠纷的,牵涉刑法的时候,还不了款的时候,启动这个基金
中国的改革开放首先是让民营企业得到了长足的发展,现在改革开放完成了,对于中国来说,下一步还需不需要民营企业,这个其实是一个问题,
能够在公开场合里说到民企之间如何连手,互相之间如何自保,我想不是经历过什么一定说不出这样的话,企业再庞大,在社会浪潮里依然是渺小的。
王石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察觉到企业的渺小,特别是民企的渺小,哪怕是当时的万科已经做到了千亿的规模
所以这么说你应该可以理解王石会为万科选择这样的股份结构,选择引入华润,放弃个人,本质上也是看懂了这个社会浪潮,房地产企业要做大,一定要有一个靠山,而当时同样做房地产的国企华润好像是不错的选择。
但为了让企业保持市场机制,王石选择了比较有风险的股份混合制的模式,你认为王石当初意识不到未来的风险?你以为王石看不到后面发展所有的可能?
而对于我来说,我更愿意相信,那是为了让万科当下可以更好而不得不做的选择。
王石此刻,为万科埋下的第三个基因叫:市场化。哪怕是希望有靠山,但是王石依然希望万科可以最大程度的市场化,而市场化第一个需要做的就是放弃自己的利益
这也是为什么在2008年万科可以这么坚定降价出货的核心原因,后来王石打趣的说到:如果那一年我的股份还很高,我一定舍不得降价处理,但是同样的也就一定不能获得那一年的规模
那一年的万科被所有同行千夫指,核心理论就是说万科做了一个坏的榜样,让那么多房企逼迫房子要便宜卖
是的,放眼当下其他房企,再也没有出现像万科一样第二个个案。
那次山呼海啸般的掌声
最后一件事,今年逻辑思维跨年演讲。
中间有一个彩蛋,当罗胖提到王石的时候,镜头给到坐在第一排的王石,让我意外的是全场发出山呼海啸的掌声。
让我意外的不是掌声,而是这是发生在一场互联网圈、创业者为主的聚会上。
当时我想到的就是品牌两个字,所有房企都在强调自己拥有品牌,但是说实话如果场下换了其他公司的大佬坐在下面,这样的场景,还可以得到这样的掌声么?
说实话,真心难,甚至不给嘘声就不错了,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品牌,或者个人IP给到企业特殊的魅力。
这是我印象中王石最后一次的公开露面,而在这次露面之前,他在过去一整年都在做一件事情:对抗野蛮人。
这本来不是他要做的事情,而且确实在此之前王石开始过起了闲云野鹤的生活。
而随后我们看到一个老男人在危机面前爆发出惊人的能量,挽着袖子一点点地解除当下的困难,我想或许王石自己也知道,当他一点点解除万科困难的时候,似乎也是一点点把自己推出万科董事会的时候。
最终我们看到对于万科最好的结局方案,而呈现这个方案的时候,王石已经孑然一身。
去年跨年演讲的时候,王石也上台了,当时他随口说过一句话:当这个靴子完全掉下来的时候,我再坐下来和大家聊这件事。
嗯,孑然一身才能真的坐下来畅聊特聊吧,我是这么理解的。
能够在这一次斗争中胜出,依赖的是万科团队的努力,但是本质上是因为万科强劲的品牌生命力,如果这样品牌背景企业倒下了,这是所有人都不能接受的事情
我甚至邪恶的认为,如果宝能换一家房企进行蚕食,可能根本没人愿意干预
所以,王石最后一次给万科埋下的基因,叫品牌。品牌这两个字在最后时候救了万科。
王石自己说,什么是品牌,品牌就是房子卖了十年之后开发商还管。说完这句话之后,万科把房龄在十年以上的小区统一翻新了一遍。这件事也没人做过,所以房地产企业只有万科一家有品牌
四个小侧面,四个时候不同的王石,为万科埋下四个基因
效率、好学、市场化、品牌,这四个基因是王石为万科种下的,也是他给万科带来最大的财产。后面的万科一直在变,变得越来越多,但或许就靠着这4个基因,万科这样的企业也可以顺风顺水的发展下去
此刻的王石,大概可以笑着唱着他本家王菲的红豆,里面有一句歌词挺应景:等到风景都看透,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
但有点不讨巧的是,红豆里还有这么一句歌词: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
一样的,拥有这四个基因的万科,也藏着一个隐患,这个隐患就藏在其中一个基因:市场化里
对于万科高效追求房地产市场化的逻辑里,有一个根本观念是,最市场化的房地产市场在一二线城市,因为那里的土地出让比较正规,因为那里的信息相对比较透明
确实,过去的房地产市场都是如此,万科能够傲立榜首这么久以来或许也是认准了这个道理。
但是去年到现在,这样的观念发生了意外,一二线城市楼市的强调控本质上彻底打乱了万科的节奏,而反观碧桂园和恒大为什么可以强势崛起,因为猛然间发现,他们深耕的领域恰恰是现在房地产市场最市场化的地方
是的,三四五线的房地产市场,那里没有调控,所以那里更加的市场化,同样会快周转的他们在那里如鱼得水,甚至高效成本控制的他们扩张速度如脱缰猛虎
王石的最后一次回来,帮万科解决了内部的事情,外部的逻辑怎么破,我想这是留给郁亮和他的团队了。
但正如万科过去的经历一样,我想王石也看到未来的结局,这点问题不是因为,因为这是企业发展必经的阶段。离开一定会是故事的结局,所以他连荣誉董事长这样的名号都不要,全身心地走掉。
山在那,一切坎都绕不过去
看到这里的时候,一本和万科有关的书刚好在我书桌边上,我突然看到万科大事记上,第一件事——
最后一行,1983年,深特发贸易部饲料科副科长:王石
这些历史都原原本本写在万科博物馆里的,不知道王石哪一天再回来逛,看到这一栏的时候,内心会不会泛起一丝微笑
一切的风景都会看透,那个时候才会知道会不会真的永垂不朽。
祝福万科,祝福王石,行业内最伟大的企业和最优秀的创始人,向你们致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