丹尼尔·里伯斯金:应用现代的手法重建圆明园
近日,丹尼尔·里伯斯金就自己建筑设计的理念,给华中科技大学的师生们上了生动一课。独家专访
眼下,正在紧张施工的张之洞与近代工业博物馆,是武汉第一座全钢结构建筑体。它由犹太建筑设计师丹尼尔·里伯斯金为武汉设计。这是他在中国的第一件作品。
在众多明星设计师中,他是来华较晚的一位。作为一个成长在战后波兰的人,他曾有不少顾虑。但经张之洞与近代工业博物馆项目后,他决定继续在中国工作, “中国有句谚语说:‘当风向改变,有的人筑墙,有的人造风车。’中国已经有了最伟大的长城,也许是建造更多风车的时候了。”
是什么让他的建筑区别于其他?他说,建筑必须用人之精神来建造,并且展现历史文化背景。如果说他有“印记”,那就是,他始终在通过作品“讲述”着“可以流传下去的故事”。
在日光下展现工业力量的雄伟
武汉的迷人之处在于它丰富的城市纹路:日常生活和持续不断的自然轨迹,以及历史发展轨迹层层叠加
武汉为什么吸引你?
丹尼尔·里伯斯金:除了诸如黄鹤楼之类的地标性建筑,武汉的迷人之处在于它丰富的城市纹路:日常生活和持续不断的自然轨迹,以及历史发展轨迹层层叠加。
对我而言,张之洞与武汉都是近现代中国的最好代表:现代化、科技创新、推动国家进入新纪元的公民领袖和城市精英。
张之洞与近代工业博物馆的设计核心是什么?
丹尼尔·里伯斯金:博物馆以一栋建筑景观,来展现三大主旨:张之洞、本地工业以及武汉市的过去、现在和未来。这些故事环环相扣,成为武汉关键历史的一部分。
博物馆设计成“方舟”形状,你在这座“方舟”上寄予了怎样的希望?地上、地下与空中的三层设计,有什么寓意?
丹尼尔·里伯斯金:在建筑物内有许多对光线的解读和展示,凸显出天空与大地,人与意义。这种动态解读对于那些并非显而易见的事物具有参考性。
“方舟”的建筑形式受中国古代象征主义及武汉独有的建筑传统的影响,可以被看作是在黄鹤楼上所使用过的屋顶形式“飞檐“的放大。博物馆形式可被看作是 空间意符,也为跨越武昌、汉口和汉阳提供了水上通道。建筑物被提升至空中,为将来旁边的新区域发展做出一道门。因此,它为各种活动提供了公共空间,符合这 座建筑物的雕塑理念。
在《破土》一书中,你将建筑定义为“各种形体在光之中所达到的完美和谐”。张之洞博物馆需要怎样来配合光线?在光线下会呈现出怎样的效果?
丹尼尔·里伯斯金:我最早的记忆都是灰色的。不是因为时间久远,而是因为记忆本身就是灰色的。记忆中,北欧冬季寒冷的天空是愤怒的灰色,工业城市罗兹充满灰暗的灰尘,战后波兰也消沉灰暗。
“光”是一切事物的度量。它绝对,精确,符合自然规律且永恒。它有绝对的传播速度,无法超越。这也是相对论的观点。站定别动,回忆所能回忆的。能想起的都沉浸于光亮中,记不住的都隐身黑暗,不是吗?过去消失于黑暗中,而未来刚开始,尚难预料。
在张之洞博物馆里,最戏剧性的光线使用将出现在某堵主墙上。这堵墙打开后,周围区域及下面的花园将出现戏剧性的情景。而整栋楼也将摇身一变为舞台,在日光下展现工业历史。
为什么采用全钢建筑?
丹尼尔·里伯斯金:答案很简单。使用全钢结构是要忠于武汉的钢铁遗迹。因为这座建筑是在汉阳铁厂原址上新建的,采用钢建筑技术才能凸显工业力量的雄伟。
这座博物馆如何与周边环境呼应?
丹尼尔·里伯斯金:这座博物馆也是通向公园及工业遗址区未来发展的入口。高耸的建筑形式展现出惊人轻巧的钢制外 壁,向积极的未来延伸。两个展厅将建筑物高高举起。一个占突出位置的展厅用于公众活动,另一个是员工办公室和场馆工作区。巨大的钢柱将用于框架式支撑,来 表现曾经在此遗址上出现过的铁厂的规模和坚固性。建筑物及花园将采用可持续技术完成,也将成为未来可持续发展的典范。
建筑须用人的精神来建造
我心目中的建筑物必须要融入情感和内涵。我相信这也是城市规划和建设的重点。建一栋楼,不仅仅是把外墙修得光鲜亮丽,更重要是讲出背后的故事。你必须讲一个可以流传下去的故事
是什么原因让你选择以“建筑”为职业?
丹尼尔·里伯斯金:我母亲多拉是一个伟大而勇敢的人,对我的人生影响深远。
我曾沉迷于画画,让她很担心。有天深夜,我坐在厨房的桌子上专心画画,她倒了两杯茶,在我对面坐下。“看来你想当一名艺术家了?”她问我,好像要跟我 开玩笑——但这次她很认真。“也许有一天你就在阁楼里饿死了,连支铅笔都买不起。这是你想过的日子吗?做一名建筑师吧。建筑是门行业,也是门艺术。”接 着,她说了句会让每个建筑师打心底感到高兴的话:“在建筑中总是可以展现艺术,但是在艺术中无法表现建筑。做建筑师是一石二鸟。”
建筑师在各种建筑作品上留下属于自我的印记重要吗?属于你的标记是什么?
丹尼尔·里伯斯金:我的印记是与生俱来的,我别无选择,只能好好使用。
楼房必须用人之精神来建造,并且展现历史文化背景。这是基础。在这样的过程中,想法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得出的,必须通过不断的怀疑和提问来达到。我心目 中的建筑物必须要融入情感和内涵。建一栋楼,不仅仅是把外墙修得光鲜亮丽,更重要是讲出背后的故事。我相信这也是城市规划和建设的重点。你必须讲一个可以 流传下去的故事。
你的作品多打破传统线条,呈现出闪电、弯曲、大量锐角等奇特的面貌,这些戏剧性的元素在实用性上会否有所欠缺?
丹尼尔·里伯斯金:这些几何图形不仅不会破坏建筑本身的实用性,反而会让我们加倍注意到它们的雄伟。
你曾荣获“广岛艺术奖”,原因是推动了“谅解与和平”。建筑作品如何能完成这一使命?
丹尼尔·里伯斯金:事情的真相是,在当今社会,偏执排外和狭隘计较依然存在。因此,我们要竭尽所能揭露过去所发生的惨剧,给世人以更美好的明天。
事实上,我还有些项目也着眼于人类持续不断的冲突。我正在开发一种建筑方法,尝试通过建筑手段调和各种观点冲突。
用现代手法重建圆明园
犹太人纪念馆不打情感牌,不直接呈现答案,而是通过偶遇、记忆和希望来吸引参观者
你被誉为“博物馆之王”,设计博物馆与设计其他建筑有何区别?
丹尼尔·里伯斯金:这个称呼很幽默。我确实有幸设计了世界上的许多博物馆。
设计博物馆在程序、空间要求及时代背景方面,与设计其他建筑物截然不同。我在设计博物馆时融入了个人热情,力求通过可视空间引发人们的联想和想象。
一座博物馆就是对一个独特故事、独特房屋结构、教育、健康、工业或国内建筑的独特呼应。博物馆提供了自我实现和感知的不凡时刻。